资治通鉴3
魏文侯以卜子夏、田子方为师魏文侯魏斯以卜子夏、田子方为国师。每过段干木之庐必式。四方贤士多归之。他每次经过名士段干木的住宅,都要恭整致敬的样子。四方贤才德士很多前来归附他。(阐微:有尊师敬贤之行因,方有贤才德士来多归之结果。)(卜子夏、田子方、段干木皆为圣贤中人!现将卜子夏、段干木的平生略为述说,田子方容后再述!)卜子夏(前507年—前420),姓卜名商,春秋时晋国人,孔子的学生,,“孔门十哲”之一,『七十二贤』之一,是继孔子之后的第二代儒学宗师。。少时家贫,苦学而入仕,子夏为学时, 因常有独到见解而得到孔子的赞许,如其问《诗经》中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,素以为绚兮”一句,孔子答以“绘事后素”,他立即得出“礼后乎”(即礼乐产生在仁义之后)的结论,孔子赞曰:“起予者,商也!始可以言《诗》已矣。”孔子死后,他来到魏国的西河(今山西河津)讲学。授徒三百 ,当时的名流李克、吴起、田子方、段干木、公羊高等都是他的学生,连魏文侯都『问乐于子夏』,尊他为师,这就是有名的『西河设教』。段干木,战国初年魏国名士。师子夏,友田子方,为孔子再传弟子。因其三人皆出于儒门,又先后为魏文侯师,故被后人称为“河东三贤”。 大约在30多岁时,段干木游西河(今陕西东黄河西一带),在此遇到子夏。此后便和田子方一道投身于子夏门下。深受其师友的影响,学识德行大有长进。皇甫谧mì说段干木“有文有行”,“怀君子之道”,遂“声驰千里”,名重—时。据《淮南子》云,秦将起兵伐魏,司马庾yǔ说,段干木贤而文侯礼之,举兵伐魏,“无奈妨于义乎”,于是秦乃偃兵息鼓,辍不攻魏。段干木名望之高如是。段干木究竟为何步入儒门,习“王官之学”,不可知,但可以肯定的是,他决非欲籍此进身当政。段干木一生“守道不仕”,“官之则不肯,禄之则不受”便证明了这一点。魏文侯“造其门”,段干木竟“逾垣避之”。此后,魏文侯便以客礼相待,“每出过其闾(大门)而轼(致敬)”,甚至在屈驾请见段干木时,“立倦而不敢息”,拳幸之忱,溢千言表,而段干木却丝毫不为所动,始终不肯出山为相。依然为市井中人,过着逍遥自在的隐逸生活,轻富贵,傲王侯,洒脱飘逸而毫无愧意。(小隐隐于山,大隐隐于市,可用在此也!)“人有厚德,无问其小节,而有大誉,无疵其小故。”段干木终身不仕,然而他又不是真正与世隔绝的山林隐逸一流,而是隐于市井穷巷,隐于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中。这种经历使他对春秋战国之交连年不断的战火,给人民所带来的疾苦有了极为深切的感受。进而“厌世乱而甘恬退”,不屑与那些乘战乱而俯首奔走于豪门的游士和食客为伍,使倾覆之谋,“浊乱天下”,为战争推波助澜。作为魏文候的老师,段干木尽管没有步入宫廷,却以自己的儒师风范影响文侯,以自己的经世之才匡主裕民。使魏文侯成为战国初年名闻遐迩的贤明国君。段于木晚年过着恬淡安逸的寓居生活,读书之余,设堂讲学,传授儒家诗书礼乐之学。文侯与群臣饮酒,乐,而天雨魏文侯与群臣饮酒,高兴间,下起了大雨,命驾将适野,魏文侯却下令备车前往山野之中。左右曰:“今日饮酒乐,天又雨,君将安之左右侍臣问:“今天饮酒正乐,外面又下着大雨,国君打算到哪里去呢?”文侯曰:“吾与虞人期猎魏文侯说:“我与山野村长约好了去打猎,虽乐,岂可无一会期哉虽然这里很快乐,也不能不遵守约定!”乃往,身自罢之于是前去,亲自告诉停猎。(饮酒快乐为轻,打猎守信为重,若是国政大事,要另当别论!,善取轻重,方是智者。)
(阐微:魏文侯是一位,先为枭雄,后行王道的霸主。魏文侯(?~前396年),名斯,是魏武侯的父亲,魏国百年霸业的开创者。 魏文侯在战国七雄中首先实行变法,改革政治,奖励耕战,兴修水利,发展封建经济,北灭中山国(今河北西部平山、灵寿一带),西取秦西河(今黄河与洛水间)之地,遂成为战国初期的强国。政治---魏文侯任用李悝、吴起、乐羊、西门豹、子夏、翟璜、魏成等人,富国强兵,抑制赵国,灭掉中山,连败秦、齐、楚诸国,开拓大片疆土,使魏国一跃为中原的霸主。政治经济文化-----魏文侯任用李悝主持魏国的变法工作和法制建设,影响了中国政治两千年。后来的秦国献公、孝公和商鞅变法都是以魏国为蓝本的。魏文侯拜子夏为师,把儒的地位提到了从来未有的高度,达到了收取士人心的政治目的,是后世帝王尊儒笼络知识阶级的始作俑者。魏文侯在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军事上的策略,为后世的帝王所推崇,魏文侯的施政经验是中华帝国的一个经典样本。武卒建设—(抵抗外侵,不得不备。)魏国山多地少,人口密集,粮食生产勉强维持国内的需求。但是,魏国境内有当时著名的盐产地盐池(今山西运城解池)。盐池产的盐销往周边的国家,获利颇丰,是魏国的重要收入。魏文侯决心用盐业收入建立一支精锐的常备军。这支军队就是著名的武卒。魏文侯在武卒建设中采取精兵原则,考取武卒的条件很苛刻。魏文侯要求武卒能衣三属之甲,操十二石之弩,负服矢五十个,置戈其上,冠胄带剑,赢三日之粮,日中而驱百里。到达战场后,武卒能立即投入战斗。武卒还要具备高超的格斗技能。国家对入选的武卒给予很高的物质待遇,免除武卒全户的徭役和田宅税。武卒凭军功获取更高的爵位,享受更好的待遇。魏国的武卒建设非常成功,逐渐地演变成为魏国的建军制度和军功贵族制度,对后来吴起在楚国变法和秦献公、秦孝公和商鞅在秦国的变法都产生过很大的影响。农业----魏文侯重用卫人李悝,推行尽地利之教的精耕细作原则,推广农副业成功经验,综合利用魏国的田地和山川,提高魏国耕地的单位产量和土地的使用效率。为了平衡粮价,李悝还实行了平籴法。在丰年的时候,国家根据市场情况,采用高于市场的价格收购农民的粮食,使农民的利益不受损失。在灾年的时候,政府把国家粮仓储存的粮食以适当的价格卖给市民,使市民不致买不起粮食而流离失所。这样,魏国很好地平衡了农民与市民的利益,国家储备的粮食也越来越多,国家抵抗灾年的能力大大提高,社会稳定,国民安居乐业。法律----李悝还制定了一整套的法律,来规范魏人的行为。晋国是一个有着法治传统的国家,国民对依法办事都很拥护。李悝主持制定的这套成文法在魏国的政治生活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,国君、贵族和官员在实行政事时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国家的法律。由于魏文侯的带头遵守,李悝主持制定的这套法律得到了很好地实施。这套法律后来也被秦国献公、孝公和商鞅所采用,并一直影响了中国两千年。贸易---魏国的周边国家中,各有各的特产。秦国的家畜、皮革、玉石,赵国的布帛、枣栗、家畜、皮革,楚国的鸟兽、橘柚、茅竹、丝绸在当时都很有名,魏文侯鼓励魏国百姓从商,参与各国土特产贸易,魏国获得了大量的商业税,国库充实了。文化渗透——西河流派 魏文侯在对秦攻略中除了军事打击、政策攻心外,还进行了文化渗透,著名的西河学派就是在这个背景下产生的。 秦人本是戎狄之后,由于受到华夏先进文化的影响而放弃了西向戎狄发展的打算,改向东方发展,学习中原。魏文侯知道秦人不易武力屈服,但却对中原文化很向往, 当时著名的大儒子夏,是各国士人的灵魂宗师。于是魏文侯拜子夏为老师,在西河讲学。在西河教授的还有子夏的弟子齐人公羊高、鲁人谷梁赤、魏人段干木和子贡的弟子田子方。 华夏文化的重点就转到了魏国,转到了西河,形成了著名的西河学派。 子夏在西河的安民意义极其重大,不仅对秦国、楚国、赵国这些外族文化占上风的国家起到怀化作用,而且使魏国俨然成为中原各国中的文化宗主国。 儒本来是以教授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六艺的教师。而六艺是贵族和士人在治理国家中必须要掌握的基本技能。儒由于各有侧重而产生不同的流派,相当于不同的学科。鲁国的曾参之儒是以重礼,尤其是重仁孝为代表的流派,培养的是心正性仁之儒。子夏之儒培养的是经世济用之儒,大量地充斥到各国的官僚系统中,是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儒学流派。子夏到西河后,谋求进身的士人纷纷转入西河学习。这个时候,西河学派应魏文侯的要求已经不以贵贱为收取学生的标准了。这些士人在西河学派学习后,很自然地选择魏国为其效力的首选国家。这样,西河学派为魏国吸引、培养了大批官员。各国的士人对西河都很向往,魏国无形之中成了他们理想的效力国家。 西河学派教授的内容很丰富。公羊高与谷梁赤本来不是最能代表子夏思想的学生,但由于他们教授的历史学科春秋是以服务国君为对象的,所以魏文侯抬高了他们的地位。公羊高口授的春秋成为后来春秋公羊传的蓝本,谷梁赤口授的春秋成为后来春秋谷梁传的蓝本。子贡的学生田子方传授的不仅包括儒本身的六艺,还包括子贡对儒学的发展,纵横术与经商的本领。纵横术是士人成为官员后,从事外交所必须具备的才能,而经商致富则是一个官员富国富民所必须要掌握的知识。子贡、田子方对传统六艺的发展是与当时的时代发展,各国对官员的要求相适应的。段干木是子夏看重的一个学生,他的教授中还可以看到子夏培养高级官员的精髓。魏文侯担心段干木培养的高级官员不为魏国所用,反而与魏国为敌,便让段干木主要教习魏国的公室贵族,并请子夏能够对自己的子弟能够指点。 子夏在西河没有几年就去世了,但其在西河的象征意义却长期存在,魏国取代鲁国成为中原各国的文化中心。魏文侯尊子夏为师的安民的政治效果十分显著。魏国之所以能够称霸百年,一方面是由于强大的军事实力,另一方面更主要就是因为魏文侯把魏国变成了中原各国的文化中心。对秦——军事扩张 魏文侯三十三年(公元前413年),吴起率领魏军在西河战场战胜秦军,冲破秦军西河防线。随后,吴起直扑秦国进入渭河平原的咽喉要地郑(陕西华县),秦国举国震怖。如果吴起攻破郑,进入渭河平原,就等于控制了秦国的粮袋子,渭河平原是秦国的粮食基地。渭河平原无险可守,吴起可以向西一路平推,如入无人之境,兵临秦都雍(今陕西凤翔),秦国就会有灭国的危险。吴起攻秦的目的是灭秦,这让秦人十分恐惧到了魏文侯三十八年,魏国完全占据了西河地区,魏国的领土大大扩张。吴起向北还夺取了戎狄少数民族的大片土地,魏文侯在此设置了上郡(今陕西境内洛河以东,黄梁河以北,子长以南)。魏国又占领了陕(今河南三门峡西),控制了西方与中原交通的黄金通道。秦国被压迫在洛水以西,沿洛水西岸构筑防御工事。魏文侯在洛水的东岸修筑了一条长城,南端越过渭水与阴晋相连,北端到达雕阴城(今陕西甘泉南)以西。魏国将秦国压制在洛水以西长达八十年,使秦国不得与中原交通,魏国独擅关东之利,利用地理上的垄断地位控制秦国同中原的交流,从中攫取暴利,秦国受到了很大的削弱,魏国却越来越富。 韩借师于魏以伐赵韩国邀请魏国出兵攻打赵国。文侯曰:“寡人与赵,兄弟也,不敢闻命魏文侯说:“我与赵国,是兄弟之邦,不敢从命。”赵借师于魏以伐韩,文侯应之亦然”赵国也来向魏国借兵讨伐韩国,魏文侯仍然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。二国皆怒而去两国使者都怒气冲冲地离去。已而知文侯以讲于己也,皆朝于魏后来两国得知魏文侯对自己的和睦态度,都前来朝拜魏国。魏于是始大于三晋,诸侯莫能与之争。魏国于是开始成为魏、赵、韩三国之首,各诸侯国都不能和它争雄。(有了中正之举,方有朝拜之果!不战而能屈人之兵,不武而能服人之心,方是仁智通达,自然无敌!但可惜此文侯是假仁也,何也?请看下文:)
使乐羊伐中山,克之魏文侯派乐羊攻打中山国,予以攻克,(如果是真仁?!何以伐中山国?);以封其子击封给自己的儿子魏击。文侯问于群臣曰:“我何如主?魏文侯问群臣:“我是什么样的君主?(问此语就有邀誉示夸之念,断非求过欲改之心,否则闻过当喜!)”皆曰:“仁君。”大家都说:“您是仁德的君主!”(如非明知不说之虚语,就是仁智不及之实语!)”任座曰:“君得中山,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,何谓仁君!只有任座说:“国君您得了中山国,不用来封您的弟弟,却封给自己的儿子,这算什么仁德君主!(难道封给弟弟就算仁德君主吗?未说到病根!应该反问:“仁君占人之国吗?”看他做何答?)”文侯怒”魏文侯勃然大怒,(不但不知反思悔改,反而迁怒于人,断非真仁德之人也!),任座趋出任座快步离开。次问翟璜,对曰:“仁君魏文侯又问翟璜,翟璜回答说:“您是仁德君主。”文侯曰:“何以知之?魏文侯问:“你何以知道?(傻子才信没有根据的虚语,所以文侯自己也心虚,但也不全傻,虽然没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错在哪里?但起码也知道,自己都不知道对在哪里!所以才有此一问!)”对曰:“臣闻君仁则臣直翟璜回答说:“臣下我听说国君仁德,他的臣子就敢直言。向者任座之言直,臣是以知之刚才任座的话很耿直,于是我知道您是仁德君主。”文侯悦魏文侯大喜,(看此情景分明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之地,谁曾想一言却能使之柳暗花明又一村,使文侯听了反怒为喜,又化了任座之危机,应了答,化了怒,解了危,一言三得,翟璜真乃聪明善言之人!注:文侯本身不堪直言正论,不得不曲语善启了。),使翟璜召任座而反之,亲下堂迎之,以为上客派翟璜去追任座回来,还亲自下殿堂去迎接,奉为上客。
文侯与田子方饮,文侯曰:“钟声不比乎?左高。”田子方笑。文侯曰:“何笑?”子方曰:“臣闻之,君明乐官,不明乐音。今君审于音,臣恐其聋于官也。”文侯曰:“善。”
魏文侯与田子方饮酒,文侯说:“编钟的乐声不协调吗?左边高。”田子方笑了,魏文侯问:“你笑什么?”田子方说:“臣下我听说,国君懂得任用乐官,不必懂得乐音。现在国君您精通音乐,我担心您会疏忽了任用官员的职责。”魏文侯说:“对。”(用人是大才,乐音是小技,身在用人之位,却留心在小技,怕文侯不知轻重,故以笑为引,语而警之!)
子击出,遭田子方于道,下车伏谒魏文侯的公子魏击出行,途中遇见国师田子方,下车伏拜行礼。子方不为礼田子方却不作回礼。子击怒,谓子方曰:“富贵者骄人乎?贫贱者骄人乎?魏击怒气冲冲地对田子方说:“富贵的人能对人骄傲呢,还是贫贱的人能对人骄傲?”子方曰:“亦贫贱者骄人耳,富贵者安敢骄崐人!国君而骄人则失其国,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。失其国者未闻有以国待之者也,失其家者未闻有以家待之者也。夫士贫贱者,言不用,行不合,则纳履而去耳,安往而不得贫贱哉!”子击乃谢之。田子方说:“当然是贫贱的人能对人骄傲啦,富贵的人哪里敢对人骄傲呢!国君对人骄傲就将亡国,大夫对人骄傲就将失去封地。失去国家的人,没有听说有以国主对待他的;失去封地的人,也没有听说有以家主对待他的。贫贱的游士呢,话不听,行为不合意,就穿上鞋子告辞了,到哪里得不到贫贱呢!”魏击于是谢罪。(贫才有志,必有腾达之时;富贵能谦,当无限量之业。)(如果当时当景当况,给魏击讲道德修养,彼必不服不信不喜,反而会以不回礼为柄,进行反辱相讥!明明是到了绝地,偏偏能够意想不到的起死回生!国师不愧是国师!当之无愧也!智言辩语有起死回生之妙,果不虚也!翟璜是顺而能化,田子方是逆而能生,气魄炯然不同,力度截然有别,故而一是师道尊严立显,一是臣礼顺化自见,高低位定矣!从实质来说:魏击有贫富之劣见,还是世俗中人,欲趋无上圣贤之道,远矣!)田子方:姓田,名无择,字子方,魏国人,是孔子弟子子贡的学生,道德学问闻名于诸侯,魏文侯慕名聘他为师,执礼甚恭。初事魏文候,继任齐相国。国富民强,齐国大治,其为人也,刚毅果决,傲王侯而轻富贵,闻名诸侯,声望名于当世。注:田子方是居贤位知圣境之人,再举一二例以证之。田子方反战魏文侯与田子方语,有两僮子①衣青白衣,而侍于君前,子方曰:“此君之宠子乎!”文侯曰:“非也,其父死于战,此其幼孤也,寡人收之。”子方曰:“臣以君之贼心为足矣,今滋甚,君之宠此子也,又且以谁之父杀之乎?”文侯愍然曰:“寡人受令矣。”自是以后,兵革不用。 ①僮子:封建时代受役使的未成年的人。 ②幼孤:烈士的遗孤。 ③寡人:古代君王的自称。④贼心:害人之心。⑤又且以谁之父杀之乎:又要等到他们长大后去吧别人的父亲杀掉么?⑥愍然:伤心的样子。 子方言师论道[原文] 田子方侍坐于魏文侯(1),数称谿工xī(2)。文侯曰:‘谿工,子之师邪?”子方曰:“非也,无择之里人也(2);称道数当(4),故无择称之。”文侯曰:“然则子无师邪?”子方曰:“有。”曰:“子之师谁邪?”子方曰:“东郭顺子(5)。”文侯曰:“然则夫子何故未尝称之?”子方曰:“其为人也真,人貌而天虚(6),缘而葆真(7),清而容物(8)。物无道,正容以悟之(9),使人之意也消(10),无择何足以称之!”子方出,文侯傥然终日不言(11),召前立臣而语之曰:“远矣,全德之君子,始吾以圣知之言仁义之行为至矣。吾闻子方之师,吾形解而不欲动(12),口钳而不欲言(13)。吾所学者直土梗耳(14),夫魏真为我累耳!”
[注释](1)田子方:姓田字子方,名无择,魏文侯之师,魏之贤者。魏文侯:名斯,战国初年魏国君主。(2)数,多次。谿工:人名,魏之贤者。
(3)里人,同乡之人。 (4)称道:讲说大道。数当:常常恰当,合乎道理。
(5)东郭顺子:魏之得道真人。东郭为其住地,以往地为号;顺为其名,顺子是尊称。
(6)真, 真诚。天虚:心象天一样空虚。(7)缘:顺,随顺物性。葆真:保持真性不失。
(8)清而容物:心性高洁而又能客人容物。 (9)物无道:人与事不合于道。正容,端正己之仪态,悟之:使人自悟其失而改之,不加辞色。 (10)意:惑乱背道之心。
(11)傥然:若有所失的样子。(12)形解:身体松弛懒散。(13)钳:钳住,口钳:曰象被钳住一样,懒于开口讲话。(14)直:只是、仅仅是。土梗:甲土木做成的偶象,没有生命之物。
[译文] 田子方陪坐在魏文侯旁边,多次称赞谿工这个人。文侯说:“谿工是先生的老师吗?”子方说:“不是,只是我的同乡。讲说大道常常恰当在理,所以我称赞他。”文侯说:“那么先生没有老师吗?”子方说:“有”。又问:“先生的老师是谁呢?”子方说:“是东郭顺子。”文侯说:“可是,先生为什么没有称赞过呢?”子方说:“他为人真诚,具有人的体貌和天一样空虚之心,随顺物性而保持真性,心性高洁又能容人容物。人与事不合正道,他端正己之仪态使自悟其过而改之。我哪里配得上去称赞他呀!”子方出去后,文侯表现出若有所失的神态,整天不言语。召呼立在面前之臣对他说:“太深远玄妙了,真是一位德行完备的君子!起先我认为仁义的行为,圣智的言论是至高无上的。我听到子方讲述其老师的情况,我身体松散不愿动,口象被钳住一样不愿说话,对照我所学的东西,只是没有生命的土偶而已!魏国真成了我的累赘啊!”
下面再举两例有关“道”的实例故启之:温伯雪子适齐(1),舍于鲁。鲁人有请见之者,温伯雪子曰:“不可。”吾闻中国之君子(2),明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(3),吾不欲见也”。温伯雪子到齐国去,途中在鲁国歇宿。鲁国有人请求拜会他,温伯雪子说:“不行。我听说中原国家的读书人,明瞭礼义却不善解人心,我不想见他们”。仲尼见之而不言。子路曰:“吾子欲见温伯雪子久矣,见之而不言,何邪?”仲尼曰:“若夫人者,目击而道存矣(10),亦不可以容声矣(11)。”孔子见到温伯雪子时却一言不发。子路问:“先生一心想会见温伯雪子已经很久很久了,可是见到了他却一句话也不说,为什么呢?”孔子说:“像他那样的人,目光方才投出大道就已经在那里存留,也就无须再用言语了。”(圣见圣无言,佛遇佛无语!)略谈神秀与六祖的偈语在举一例有关修身即是大智慧的例子来说:庄子拜见鲁哀公。鲁哀公说:“鲁国多儒士,很少有信仰先生道学的人。”庄子说:“鲁国很少儒士。”鲁哀公说:“全鲁国的人都穿着儒士的服装,怎么说儒士很少呢?” 庄子说:“我听说,儒士戴圆帽的知晓天时;穿着方鞋的,熟悉地形;佩带用五色丝绳系着玉玦的,遇事能决断。君子身怀那种学问和本事的,不一定要穿儒士的服装;穿上儒士服装的人,不一定会具有那种学问和本事。你如果认为一定不是这样,何不在国中号令:‘没有儒士的学问和本事而又穿着儒士服装的人,定处以死罪!’” 于是哀公号令五天,鲁国国中差不多没有敢再穿儒士服装的人,只有一个男子穿着儒士服装站立于朝门之外。鲁哀公立即召他进来以国事征询他的意见,无论多么复杂的问题(真儒者: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,以一而贯之,故而会修身者必善齐家,善齐家者自然能治国,能治国者何愁不能平天下!治天下之国若治一家。——《墨子·尚同下》)都能做出回答。庄子说:“鲁国这么大而儒者只有一人呀,怎么能说是很多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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