倩倩与她的“青春期对视恐怖症”
倩倩是一名高中生,去年9月刚刚考入一所省重点中学,全家人的高兴劲儿还没没过去,就听到倩倩闹着要换学校的坏消息。这可让父母急坏了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,问倩倩,倩倩又不说,只是说万分痛苦,她在学校里呆不下去了。父母感到很不可思议,这么好的重点中学,别人打破脑袋都想进来,女儿好不容易考进来来,有什么痛苦让女儿这么轻易地要离开呢?但是看着女儿痛苦万状的样子,父母无奈之下,只好应女儿的要求,给女儿转了一所学校。
但是在新学校不到一个月,倩倩再次提出转学,父母还是问不出原因来,又怕女儿真的要退学,于是就又给她转了一次。结果还是不行,没多久,倩倩提出再也不上学了,态度坚决地要退学。父母感到事情的严重性,于是带着女儿去寻找心理咨询师的帮助。
在咨询过程中,倩倩倒是愿意把转学的原因告诉咨询师。原来,倩倩在进入新学校后,她的班主任是一个新分来的大学生,长得阳光帅气,并且教她们物理课。所有的女生几乎都喜欢上这个帅气的班主任,但是倩倩没什么感觉,她一贯不喜欢太帅的男生,因为妈妈从小就对她说,太帅的男生都不可靠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,倩倩上班主任的课时总是感到很紧张,很怕和班主任的眼睛对视,有一次偶然和老师的目光对视上,她感到好羞愧,认为老师一定会以为自己自作多情地爱上他了。渐渐的,倩倩在上班主任的课时,总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,后来发展到不敢抬头看老师上课,完全听不进去老师在讲些什么。后来又发展到不敢抬头看所有的男性老师上课,课业成绩从入学时班里的前十名一下子落到倒数后几名。
事情还不止如此,越来越糟糕,倩倩发现,不仅仅是害怕男老师,而且对班里的男生也产生了恐惧,发展出一种不自由主的斜视——即坐在教室里上课时,总是不自由主地感到自己的眼睛余光在看旁边或者附近的男生。她很害怕这些男生发现自己在用余光看他们,但是越想控制住自己的眼睛,就越发严重。就这样,每天在课堂上对倩倩来说,简直就是一场残酷的考验和痛苦的心里折磨,学习成绩自然就一落千丈,一塌糊涂了。倩倩想到了逃跑,离开这里,换个地方或许会好一些吧,结果,换了两所学校,没多久又是同样的结果。
倩倩遇到的心里困扰是社交恐怖症的一种,确切的说,叫做“对视恐怖”和“斜视恐怖”,这是发生在青少年人群中最常见的一种社交恐怖症。起因与青少年的性心理发展的冲突有关,可以在青春期的任何年龄发病,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各种各样的强迫或恐怖。例如,我曾经接待过类似的一个强迫开关电脑的中学生,起因其实是相同的。
随着身体和生理的发育和逐渐成熟,青少年的对性爱从懵懂和潜伏状态进入到一个相对活跃的状态。在这样的时期,难免会对一些具有诱惑力的异性产生性的憧憬和幻想,这本是正常的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但是由于有些青少年在幼儿期性心理的发育过程中,曾经被错误地对待过,如玩过家家的游戏时被严厉斥责或禁止或讥笑,也可能有一个较严厉苛刻的管教的父母,不允许孩子有任何的与性有关的幻想和念头,于是在这些个体的观念中,渐渐形成一个严厉的“道德超我”,随时监督自己在性方面的一言一行。这些个体到了青少年性欲发展的高峰期,当性欲出现,面对一些吸引他的诱惑尤其是一些可能会被禁止的人时,他内在那个严厉的超我就开始发挥禁令,禁止自己的任何关于性的欲望和幻想。
一方面是不可控制的诱惑和吸引,另一方面是严厉和苛刻的禁止,于是内心的冲突油然而生,各种对视恐惧、斜视恐惧、面红恐惧、出汗恐惧以及各种强迫性症状,就是这种内心意识不到的冲突的结果。但遗憾的是,这一切的发生发展的心理过程都是处于一种隐秘的潜意识状态中,并不能为当事人所知晓。所以,想要用意识的力量去控制,自然是无能无力,毫无效果的。
什么时候能够接受身体自然的欲望,坦然地面对和接受自己的欲望,也能勇敢地拒绝内心那不合理的苛刻的“禁令”,在两种同样强大的冲突的压迫下,找到属于自己的力量,来平衡和消解这种冲突带来的巨大张力和压力,什么时候那些恐惧和强迫的症状才能渐渐消失。
倩倩经过几个月的心理咨询和疏导,认识到自己内在的无意识冲突,也接受了自己喜欢班主任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,并不可耻也不可怕――因为喜欢一个不一定就要和这个人发生性关系。当倩倩能够认识到自己才是改变这些恐惧的主角时,她不再害怕这些症状,虽然症状不可能一下完全消失,但是程度减弱了很多,而且也不想过去那么泛化了,发作的频率也降低了很多,倩倩完全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面对这些症状。
可以预后的是,倩倩的这些症状可能会随着青春期的过去而完全消失,也可能还会有些残余。但是因为倩倩已经了解了这些症状背后的原因,她自己可以与这些症状并存,并且能够超越这些恐惧而面对她的生活。所以,在咨询结束后不久,倩倩主动向父母提出返校,并且成绩开始在班里渐渐名列前茅,再也没有提出转学的要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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